第九章

還會有人因為他受傷而急切的六神無主嗎？還會有人連別人善意的靠近都會害怕但是會主動的握著自己的手，滿是擔心的說“怎麽辦，血”嗎？很顯然，這樣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林宸的手心裏一片冰冷，自己握著他的手依舊能夠感受他微微的顫抖，直到被送進了醫院，陸遠航都沒有安撫住他，無論自己說多少遍沒事都沒有用，最後的自己，笨拙的靠在了林宸的身上，似乎想要用自己的重量壓平他的驚嚇，但是效果也特別的明顯，本來林宸只是擔心，現在變成了半身不遂，和陸遠航接觸的位置直接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木了。

“同學，你先松開，讓我看一下傷口。”校醫很快就來了，林宸忙想退開一點讓出位置來，但是才擡起手就被陸遠航一把拉住了，他只好盡量不要妨礙校醫檢查，一躲再躲的，竟然整個人都被籠在了陸遠航的懷裏。

陸遠航完全不顧正在檢查的傷口，心理竟然漫山遍野的開滿了鮮花一般，幾天以來的糾結都在這一刻被安撫了下來。

“嗯，可能要縫幾針，傷口挺深的，跟我回醫務室吧。”

最後，手上還是留下了一點點的傷痕，也是因為這小小的傷口，陸遠航得到了接近林宸的契機，慢慢的走進了他心裏……

“你，你沒事吧？”顧維仁輕輕的喊了一聲，就怕喊重了，會打碎陸遠航臉上的悲傷一樣。

是的，悲傷，他的表情是顧維仁沒有見過的悲傷，他只是看著而已，都有點喘不上氣來，更別提是本人了。只見他就這麽看著手臂上的血痕，想要笑，笑不出來，想要哭，也哭不出來，整個人都像是凝固了一樣，讓悲傷蔓延全身。

“林宸……”陸遠航喃喃的叫著林宸的名字，似乎這樣，能給他足夠的力量一樣。

“林宸……”那麽那麽的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就算想起來是刻骨的疼痛，可以依舊控制不住的想你，想你，想你……

“林宸？”顧維仁第二聲聽得很清楚，應該是這兩個字不會錯，難道是在叫公司新來的設計師林宸？那他們兩人是什麽關系，陸遠航又把陳希成置於何處。

一下子，顧維仁滿腔的好奇被之後的猜測嚇了一跳。陸遠航把陳希成置於何地關自己什麽事，真是奇了怪了這聯想。

但是腦海中卻下意識的回想起第一次聽見陳希成聊到陸遠航的情景。

那是顧維仁無意中看見了陳希成家裏的一張照片引起了，照片正好放在了陳希成書房的桌面上，而這張書桌上面，沒有其他的照片。只見照片裏兩人頭靠著頭，一起沖著鏡頭傻樂著。

“哦，這是我青梅竹馬的小夥伴陸遠航，我們以前可是一起長大的關系特別鐵，就算他要我的命我都能一句不說的直接給他的那種鐵。”顧維仁記得，那時候他第一次覺得陳希成的笑容是那麽的刺眼。

後來自己好像就再也沒有去過陳希成的家裏，不管他用什麽借口都沒有，而自己也慢慢的刻意的和他保持著距離，因為那一刻他發現了自己的嫉妒，他對他的老板，懷著的不是一顆純粹的仰慕之心，他想要的是占有他的整個世界。

這樣的感情太可怕了，簡直顛覆了他整個認知，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頻繁的叫起了女朋友奢望那一天，會出現一個女人把他拉回正常的軌道。

“林宸……”陸遠航是聲音終於完全聽不清了，他閉上了眼睛，靠著桌子坐了下去，然後一頭倒在了桌面上。

終於，消停了吧……

顧維仁不知道陸遠航家在哪裏，所以就近把他安頓在了酒店裏，然後把陳希成送回了家。

真的好久沒有過來了，家裏依舊是陳希成的風格，亂中有序，和他工作有關的地方亂七八糟，但是和生活有關的區域卻井然有序，幹幹凈凈一塵不染，就像是他偶爾不胡鬧不生氣的時候。

當他認真工作的時候的樣子，全身都會發光，也是這樣的他，吸引著自己，不斷的停留，離開一步停留十步，整整一年了，還是沒有剪斷自己萌生的愛意。

把他放到了床上之後，顧維仁知道自己該走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可是腳卻一點不受自己的控制，就這麽停在了床前，不受控制的還有他的眼睛，他的手，他整個的神志，等他驚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俯身下去，在他因為喝酒而紅潤的嘴唇上印上了一個吻。

顧維仁驚嚇的連忙退開好幾步才穩住自己的身體，重重的喘了幾口氣，還是一點沒有用，因為這整個空間裏都是陳希成的味道，他再怎麽呼吸新鮮的空氣也沒有辦法阻止陳希成的味道進入自己的鼻腔，更加明顯的是自己的嘴唇，依舊留著那軟軟的觸感，心跳如雷，他終於明白了這四個字的含義。

再不敢待下去了，顧維仁慌張的逃出了陳希成的房間，在客廳裏的懶人沙發上坐下來，整個人陷入了深思裏。

他不敢走，怕陳希成半夜起來會難受，會吐而沒有人照顧就太可憐了，就算他能睡到天亮自己也想放縱一下自己，想竟然在離他近一點的地方待著，想要他醒過來第一個看見的人，是自己。

明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和現在的女朋友說分手吧，自己不能再害更多的女孩了，自己這個毛病，大概是真的已經沒有救了，那就放棄掙紮吧……

“顧哥，這是陸遠航的衣服尺寸，你看一下。”

顧維仁放下手邊的活計接過了林宸拿過來的數據，看了一眼之後擡眼看了一下林宸，他昨天趁著陸遠航醉酒的時候特地觀察過他的體型，他怕林宸接觸不到陸遠航所以故意借著扶著他時候大致了解過他的身體尺寸，以防萬一，沒有想到自己心裏的數字幾乎和林宸拿過來的沒有誤差，看來昨天真的不是他聽錯了，陸遠航和林宸之間肯定有糾纏，而且還不是小糾纏這麽簡單，不然像陸遠航這樣的人，決計不會這麽失態。

可是，他怎麽看，也不明白林宸這副畏縮的樣子，到底是哪裏吸引眼高於頂的陸遠航的，在顧維仁眼裏，林宸簡直不及陳希成的萬分之一，當然了，陸遠航如果不懂得欣賞，那也是再好不過了。

“嗯，你放著吧，你對陸總的休閑服有沒有興趣，要不這麽設計由你來做你看怎麽樣？”

“我，我是個新人，這，我，我來，會不會不合適。”

林宸慌了，他可不想這麽隨意的出現在陸遠航的身邊，可是，他又不好解釋，作為員工，顧維仁可以說是自己的前輩，他這麽看重自己，自己實在不好拒絕，所以，嚇的他結結巴巴起來。

“我相信你，小林，放心去做吧。”顧維仁鼓勵著對林宸說道，然後把林宸拿過來的尺寸又推回到他懷裏。

“去吧，要的比較急的，明天記得給我看初稿。”

林宸心事重重的走出顧維仁的辦公室，幾次欲言又止，拖拖拉拉的，但是看顧維仁已經忙起了自己的工作，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擾，沒有辦法，只好情緒低落的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沖著自己的桌面發起了呆來。

等到林宸關上了門，顧維仁才一甩手丟開自己的畫筆，煩躁的起身，走了幾步後，到了杯水給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林宸，他只是一個剛剛進公司的小員工，像陸遠航的單子給他是不合適的，而且很明顯的，林宸根本不想接這個單子，他甚至是不想和陸遠航有任何的關聯，可是顧維仁就是氣不過，心裏火燒火燎的想要找一個發洩的出口。

“叮咚”，手機的短信鈴聲又響了起來，顧維仁連看都懶得拿起來去看。已經響了整整一個早上了，每響一聲都像是扇他一個耳光一樣，他的臉火辣辣的，但是就是忍住了去回覆。

顧維仁覺得他自己就是一個傻子，等了整整一個晚上，終於天開始亮了，在大概到了自己現任女友起床的時間的時候，把編輯了大半夜才決定好的分手短信發了出去。

這是他交往比較長的一個女友了，雖然也沒有特別的喜歡，但是至少不討厭，甚至是想過要結婚的，所以連女方的家長都見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談半年左右，就該談婚論嫁了，然後就走上了結婚生子，家人喜聞樂見的結局。

只是，意外，總是出人意料的，或者可以說並不是意外，只是自己放縱了自己，不想為難自己了。

短信才發出去，他就聽見了陳希成房間裏傳來的響動，大概宿醉太難受了，顧維仁拿起一直放在手邊的水杯，因為一直在換，所以還溫溫的，走進了陳希成的房間。

陳希成還沒有清醒過來，但是應該是知道有人進來了，所以含含糊糊的說道：“航子，渴~”

已經跨進門的顧維仁頓時停住了腳步，陳希成表現的太理所應當了，那似委屈似撒嬌的說話聲音聽在顧維仁的耳朵裏，簡直比打臉還讓他難受，突然之間，他拿著水杯，舉步維艱。

還要過去嗎？還有走下去的必要嗎？你的心裏，會留我的位置嗎？

“唔~”似乎是真的很難受，陳希成難耐的抓抓自己的頭發，掙紮著想要起來，眼睛也迷迷糊糊的想要睜開來。

顧維仁一個健步走上去，環住他的身子，然後一只手輕輕的蓋住他的雙眼，一只手把水杯遞到他的嘴邊。

陳希成的嘴唇被杯子的邊緣輕輕的碰了一下之後，知道是水了，就著顧維仁抱著的姿勢喝了幾口。

終於，他不渴了，但是眼睛被顧維仁捂著讓他覺得有點不舒服，所以眨巴了幾下，睫毛掃過了顧維仁的手心，像是被燙了一般，他猛地推開了陳希成，然後落荒而逃了。

他不知道那一刻為何要捂著陳希成的眼睛，好像是不想看見陳希成因為自己不是陸遠航而失望的眼神，又好像希望他能在這一刻把自己當成是他最信任的陸遠航，能安心的靠在自己的身上，又好像什麽都不是，他只是不想面對現在的陳希成，也不希望他一覺醒來，看見的是滿眼憔悴的自己。

理由太多了，以至於，當陳希成的睫毛掃過他的手心的時候，他明白了自己那一刻是有多麽的可悲，簡直就像一個懦夫一樣，滿心的愛意無處發洩，怕別人不要，怕不夠分量，所以，只有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的是，被他推開的陳希成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慢慢用手拂過剛剛被他捂著的眼睛，然後悵然若失的笑了一下。

膽小鬼！

“叮咚~”又來了一條短信，顧維仁終於有勇氣拿了起來，一看，整整十幾條的未讀短信都是他女朋友，不前女友發過來的，從不解的問理由到因為自己不回覆的發怒，到最後一條，幹幹脆脆的一句“滾吧渣男！”慢慢撫摸著手機的屏幕，其實顧維仁有好多辦法可以把這個單純的傻姑娘哄回來，這個他在行，可是等了又等，他都沒有再點開手機屏幕。

現在的他，滿心的不甘，滿腔的怒火，但是沒有壓抑，愛一個人嫉妒一個人都是正常的經歷，而壓抑自己的天性卻比這些都痛苦多了，他能忍受難過，陳希成可以不愛自己，但是，自己卻不能再逼自己了，如果一輩子活在家裏人的期待中，結婚生子，那麽，他害的不僅是自己，還有一個無辜的女人，他做不到。

就這樣吧，顧維仁對自己說，就這樣吧，拼一次看看，勇敢一次看看，就算沒有結局，也好過從未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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